风清的精神角落

最好的朋友致我的一封信

记事  ·  

致风清——梦想虽死,理想尚存。

今天是二零一九年六月四日,六月二日从边境坐公司的班车到哈巴河,从哈巴河坐大巴到北屯,在哈巴河车站等车的时候,体会一直以来在新疆所感受的宁静,只是没想到,阳光,树,微风,鸟鸣这样熟悉的场景会出现在车站,当我打开书,坐下来静读的时候,车站三两行人走过的声音就像是书页翻动一样,连带着心起伏。几个小时后大巴开启,想到自己未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一望无际的边塞,不觉心有些惶然。

回想十五岁追梦到如今的种种,不禁感慨,梦想已死,唯有理想尚存。梦想已死,是我知道今生以我所热爱的文学想要实现我的梦已断然不可能。仅以满足生计这一层来说都已如雪中生火般不可能,更别提其它与坚持忍耐无关的的种种。理想尚存,理解起来简单,但绝不是简单的认命或者对命运无常的顺从,它是如种子一般扎根在我的心里,只要生存能够继续,它就有土壤可以呼吸,我当然会留在它身边,高举这义旗。只是我需要告别天真,迎来伤痕累累如同鱼儿一样在陆地上的呼吸。

上次一次坐火车用笔写东西还是在好多年前,之所以年份回想不起来是因为一些让人悲伤的事情堆积在那一年。当时我在车上有些开心,有些得意。我用笔观察生活,我用笔写诗,我志得意满,我必成功。甚至在广州回深圳的大巴上,我都在问自己,是否要精简文章内容减少字数,为了更好的写作质量。虽然我的心愿意从简,但当时我沉浸在数以百万的码字快感当中,连连否定,谁知道几个月后我就经历了如同滑铁卢般的失意,好几年都一蹶不振,一个长篇的作品都没能修补创作出来,过去所有写成的作品一夜之间全部成为废稿,直到今天。

这次来到荒无人烟的边疆重新思考了许多事情,朋友实际上早在离开工厂之前就已经是如今的局面,所以不存在这方面的失落,然而过去的种种在刚离开工厂的时候任然萦绕在脑海里,时不时的敲击心里脆弱的地方,造成一些情绪上的低落。如今沉淀下来的时候一颗颗珍珠在心里幻化成流动的光消失在海底,时而涌起时而不见踪影,这样的感悟以前从未有,这样的感悟与以前的生活全然脱轨,非亲身经历难以言说这种异样的领悟。我还记得当时身边的树木像海一样不断的涌动,我的灵魂不断不断张开,那些往事化作光化作风,从心里来从心里消失。

那次在地铁上的问询没曾想一语成谶,如今想起来,当时的冷静实属冒然,如今你我同为局中者,越多的东西丢开言语,想表达的想化去遗憾的种种都沉入这青春的列车离去,这错开分岔的成长,当时的我又如何懂得。

这一次回到南方即将开始新的追梦,想必从开头那句梦想已死,你也能体会此刻笔写时我的心情,当我在电话里对你说,古代的人们可以春耕秋收,耕种结束就是他们休养生息的时候,而我们如今为了工作,从年头做到年尾,除了假期以外别无其它可以休息的时候,更别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电话里你连连认同,连连叹息。我下定了决心要追这不可能实现的梦,要做出一些作品出来,所以我需要和古人一样,有冬天可以休息,有冬天可以拿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工作就留给其它三个季节。当时如果能聊到一些对作品的构思,对创作的感想时,想必书里的人和故事同我所处的环境是有极大的关联,他们同样被围困,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开始不一样的体验和生活。(至于为什么十九岁开始写的长篇小说,朦胧之中写下的是这个主题,我就不知道了。)(这样不变的创作追求带给我的也绝不是信心和印记这么简单。)

北方,北方,表达它非要让自己的灵魂发出声音不可。当我来到边疆,站在边疆的土地上,想象千百年前我的祖先流放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或者某一个修行的人从这里走过,那种悲伤的共鸣就让我的心里发颤,让我的心发出螺音般的那种回响来。我绝没有想到,在十多年以后,我竟能又一次和我的族人们生活在一起。食物,人,生活习惯,语言,声音,面貌,穿着,姿态,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分别,这种血浓如水的亲情与温暖,本以为在农村已荒芜之后,今生再无可能体验经历,没曾想可以再一次被它拥入怀中,在边疆,同另一个少数民族的朋友伙伴们生活工作在一起,这双重的记忆,双重的体验,叫人无法忘怀。

列车在明天傍晚才能到站,此刻我就像鱼儿慢慢地回到大海一样,去遵守我的诺言,去追寻我的道路。也祝你的身体能够日渐好起来,即便这样想来如同我抱怨理想一样天真。在车上读完《新疆生死书》的时候,想着有一天,我也要为你读上一遍,让你能少些痛苦。结语前,本想同你分享一下不慎丢书走了好久才找回它的那种喜悦以及同它的缘分和禅机,不过已在贺卡里写过了,暂表不提。

就此停笔,以此信补你生日愿望时的要求,预祝你少些彷徨,不求有佳人,但求有丽影。